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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泓《复言诗词》之咏物词赏析
湖北红安诗人潘泓的《复言诗词》中颇有些咏物诗词,写艺高超,情采飞扬,令我爱不释手,连日来反复赏读。 咏物诗词历来是诗坛词林之正宗,锦篇佳什灿如繁星,写艺多多,扼其要终是“若即若离”“不脱不滞”。写其物首先总应“像”其物近其物出其采。“采”者,文采也,即写咏所写之形体声色、神情。潘泓文笔多彩,所咏之物均能或亮其形色,或扬其情采。在他的笔下, 春燕“趁薰风,旋动香翎”,云鹤“飞掠敦煌,舞蹈兰州,嘹亮雁门”,春风“揖别椰鸥,追随塞雁,向来我最多情”。荷花是“池上尖尖,庭前袅袅,晚霞抑是朝霞”,秋风是“吹白芦花,吹黄桂子,吹成张翰风流”,秋月是“不管云生,何妨云散,夜深犹在清霄”,“直待月眠昨后,润花容”,露珠儿是“荷盖摇圆非是泪,莺声啼散岂因风”,秋霜是“冷静月郊原,迷烟林壑,萧疏叶上栖身”…… 如果说诗人仅仅善于描物写态,使人如面其华如嗅其芳,那实在贬低了诗人的才艺,凡咏物者都是借其物出其怀也。《随园诗话》的作者袁枚先生曾说:“咏物诗无寄托,便是儿童猜谜。”《茶余客话》的作者阮葵生先生云:“咏物诗须诗中有人,尤须诗中有我。或将我跳于题之旁,或将我并入题之内。咏物之妙,只此二种。”潘先生可谓深明其堂奥者,他之所咏皆有“我”焉,而且情致飞扬“我”之色浓。 2006年,诗人49岁,届知天命。政界打磨未必没有折阻,早在前几年他就感叹“我弈珍珑天色晚”了,但是诗人并未真地消磨昂扬之志,在《沁园春·孤鹤》里他发出了高亢之赞:“心雄不恋芳汀。赤子梦,迢迢万里情。纵沙烟迷漫,壮怀依旧,云霄空旷,远志弥新。俯瞰青山,仰怀红日,整理征翎好绝程。”此“鹤”身虽“孤”而志不萎,途虽危而“梦”犹热,胸怀红日(宏图壮志)志在“绝程”(达到理想),恢弘之志,昂扬之情全出矣。他歌咏兰:“雾岫烟峦随意长,枝枝浴过春晖。崖根不逊菊花篱。便少时人赏,依旧散芳菲。 那管岚风寒与暖,层林胜似罗帷。无香清过我,安肯久低眉。”(《临江仙·兰》)“依旧”扬其坚毅,“哪管”张其傲岸,而“安肯久低眉”既表他的倔强也表他的坚定信念。这是兰吗,是,又不是,诗人之自托也。他颂荷花“唯有我、羞退时花”,“且把傲风葩,开在清冷处。天际雷声任去来,池上红无数。”(《卜算子·雨荷》)何其清高自得。他赞美霜“浊世衣冠多是,薰风里、炙手凌人。谁如我,孤星长偶,不肯仰东君。须携了、漫天白霜,唤出岭梅新。”(《满庭芳·秋霜》)他“不肯仰东君”,桀骜不驯,狷介独立,严守己志,不屈于势,不与人苟合,“性格痴而且傲,在功名世俗的社会里,严守人格的独立与尊严这最后一道可以由自己死守的防线。”(李元格《宋词之旅》38页)这诚然是中国知识精英、民族脊梁最可宝贵的品德和意念,然而也是最遭嫉恨的“反骨”“酸”劲,历来该有好多人毁于这种坚守啊。可幸者诗人活跃在现代社会,挥洒于当今诗园,要不…… 与一些正襟危坐的诗家不同,潘泓敢于亮“我”之“私”,不忌嫌猜。在《满庭芳·写意西湖》中,诗人明言“是处可留怨客,抛卿相,寻访红妆”,后面干脆直言“邀朋友,醉又何妨?轻云下,西施携了,湖海泛斜阳”。潇洒得可以,在当今的浩瀚诗词中,这是我仅见的“风流倜傥”的词作! 诗人对于人世尘寰颇有深思,故时有睿智之语。“风骚。多半是,情深易苦,来去孤寥。”(《满庭芳·秋月》)“君臣文武,积年谁在游戏。 道上儿孙去来,营奠营斋如此。海是田非,漫漶层碑垒。不如归去,鸟声飘在天际。”(《念奴娇(清明)》)“吩咐芳菲记取,方寸外,无限天涯。”(《满庭芳·荷花》)“膏霖里,芒鞋快整,堤上有繁英。”(《满庭芳·春雨》)……这些支言片语,或冷作尘世之叹,或笑鄙官场之暗,或揶揄礼仪之伪,或寄托理想之美,或昭示人情世理……不管是哪一方面,总之都能拨动人的心弦,引发读者的联想思索,使人的精神境界升华到一个新的层面。诗词非载道说理之物,然而好的诗词特别是咏物之作,总是给读者远远超过字面所咏之物的东西,总是闪烁着理性的睿智光芒。这或许不是诗人的有意为之(有意为之则是写教科书也),然而,这就是诗词的“特异”,诗人潘泓可谓娴熟于此也。 咏物诗词所写是“物”所出是“怀”,二者血肉相融相得益彰。此种诗词之作,要求作者写艺高超,潘泓先生“写了几十年”(《复言诗词》书后之“说明”),玩这类可谓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了。上文所及,已晓作者用了很多修辞格,描形写态绘形出神,比喻、夸张、对比、拟人、象征……见于各篇,不须烦述。这是使他的咏物词多情采且飞扬的艺力之源。总之,读先生的这些咏物词,在我是一种艺术的欣赏,精神的洗礼。诸君若能一览,定会谓我言之不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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