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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而不落俳语 ——张可久散曲《道情》之一赏析
吉林省白城 尹钟祥
元散曲家张可久(1279—约1351),字小山,所写散曲数量为元人第一,且风格清雅明丽,时人誉为“玉龙嘶断彩鸾鸣”,“心驰八表快神游……声传南国,名播中州”,“字字清殊,光生明殿珠”。典稚工丽可谓张可久散曲作品的主要创作特点,但也有“另类”抒发感慨之怀的,如本曲。我们只要联系 “小山以儒家读书万卷,四十犹未遇”,长期“沉郁下僚,志不得申”的经历,便不难理解本曲所以如此感慨至深了。张可久的《【中吕】齐天乐过红衫儿·道情》第一首,全曲内容如下:
人生底事辛苦,枉被儒冠误。读书,图,驷马高车,但沾着者也之乎。区区,牢落江湖,奔走在仕途。半纸虚名,十载功夫。人传《粱甫吟》,自献《长门赋》,谁三顾茅庐? 白鹭洲边住,黄鹤矶头去①。唤奚奴②,鲙鲈鱼,何必谋诸妇?酒葫芦,醉模糊,也有安排我处。
【注释】 ①白鹭洲:在南京市西南长江中。黄鹤矶:在湖北武汉黄鹤山西北峭峙长江边,上有黄鹤楼。②奚奴:奴仆。陆游《观花》:“暮归奚奴负锦囊,路人争看放翁狂。”
这是首“带过曲”,包含有“齐天乐”和“红衫儿”两支曲子。前支曲子“齐天乐”写读书人的不幸遭遇和满腹牢骚。开头二句,“人生为何事辛苦?”“白白地为儒生戴的帽子所误”。一问一答,及其沉痛。在元代,废科举达七十多年,读书人一下子失去了进身之阶,社会地位降到最底层,可谓打击沉重。三四五句,写读书人的抱负。唐诗有“应学相如志,终须驷马回”,驷马高车指司马相如事,世世代代的读书人都将司马相如视为学习的榜样,日夜苦读“之乎者也”。六至九句,写读书人的苦况。“区区”通“驱驱”,谓奔走尽力。“牢落”是“孤寂,无聊”。如此十年苦读,换得的只不过是“半纸”即“片纸”的虚名。后三句抒发激愤之情。曲中以“好为梁甫吟”的诸葛亮,“曾作《长门赋》的司马相如自喻,感慨谁能像刘备三顾茅庐访诸葛一样的来光顾我呢?这岂不是人生和社会的悲剧!接着“红衫儿”为读书人设计了看破红尘,逃离现实,纵情诗酒,放浪山水的隐居生活的另一出路。一二句“白鹭洲”“黄鹤矶”均非实指,泛写隐居地风景之美。三四五句写隐居生活的无拘无束。有随时呼唤的童仆,有鲈鱼那样的美味佳肴,更没什么家务事要去与妇人商量,何其轻松。最后三句写隐居者与酒葫芦作伴,成天酩酊大醉,这就是天公为读书人安排的归宿。第二首极写生活轻松的归宿,使整首曲子由牢骚转为放达,曲终点题。总的说,作品宣扬了消极遣世的虚无思想,但骨子里何尝没有读书人不能施展才能的愤慨呢! 整首曲子前写读书人的苦况,实为村托后边所写隐居的快活,层次井然。全曲极少用衬字,遣词造句极有工力。有专家评论说,整首曲子“骚雅,不落俳语”,缺点是议论过多,不够本色,这是张小山散曲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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