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化谷金青 于 2018-5-3 15:03 编辑
中华诗词出版中心的《九州诗词》今年春季刊载有《人生隽味》一栏,引人注目。 隽味何解?味,通俗、义明,不用赘言;“隽”字则古雅,其音 jiàn(卷)。隽者,鸟肉肥美。《吕氏春秋·本味》云:“肉之美者,猩猩之唇,獾獾之炙,隽燕之翠。”“翠”,鸟尾也。所以黄庭坚有诗句曰“吟哦口垂涎,嚼味有余隽。”(《奉和王世弼》)《九州》以这“隽”字冠以“味”,可谓文雅,可谓自许或期盼。捧读这个栏目,也的确有些诗词合这“隽”字本义,令我爽目心怡。 段维先生的七绝三首就颇富蕴致,有味。其二《登花果山感怀》:“儿时爱煞此仙山,山有猴头敢犯天。今日登临猴失色,摇头乞食尾承欢。” 语言通俗,意象朗明,然而蕴意就并非只是眼前一猴或尔类一群。猴之昔今境况大异,当年“敢犯”今日“乞食”者仅仅只是猴吗?个中所蓄,引人深究。《清晨踏雪赴会沿途口占》:“冰封路是溜冰场,技不如人跌撞忙。老骨幸曾棱角失,几番检点未穿帮。”本是常而又常的严冬现象,然而所失的“棱角”是什么“角”为何还“幸”?今天的中青年就难读出其蓄了。第四首踏雪看望离退休教师,路有红梅,诗句“趋身几粒红如炭,应是天公怜士寒”也耐人咀嚼。天公怜士寒,人呢? 夏明江先生的诗词三首也有情味,其词《虞美人·茶山春早》描写了早春茶山的美丽景象,可贵的是诗人情致洋溢,收束句“深谷凝望艳阳高,袖染朝霞诗火正燃烧。”似乎也使读者我燃起了诗情。 一些作者的旅游诗词也多意趣,如姚义勇先生的几首五律,其二《初到西双版纳》: 乘风飞万里,来到彩云间。才摄桃花景,又尝滇味鲜。 楼前花匝地,窗外佛撑天。把酒吟初月,微醺好枕眠。
虽然西双版纳最奇丽最富特色的景象人文并未道出,但毕竟点画了“彩云间”“佛撑天”,多少总能表明作者的确“到此一游”而且“微醺”“好眠”,留下了诗篇,不虚此行也。 诗人总是多愁善感,世人习以为常无动于衷的人情世象,往往都能颤动诗人敏感的心弦。潘海源先生的《岁杪戏吟》:
诗人的话往往是纸上的戏语,当不得真的。单凭这颔联“吟低”“唱醒”两句就足以证明这位诗人多“新蕊”,而且也由此知道他善于学习古人又不重蹈古人,这两句不就是小晏的“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之再创么?而尾句“好借东风润砚田”则完全是自己的独创,赏。 人生多事,暮年回首,几多趣事犹能滋润心田,甚至还谱入诗词,扬于人前。张景芳女士的《初约》就很有滋味。首联“两心相约赴春晖,蝴蝶翩翩前后围”颇具文学意境,她随手拉来蝴蝶入境,也富于象征。颔联“三载同窗情胆怯,一朝牵手梦魂飞”道出了两人关系,是三年“同窗”甚至是“同座的你”。更传神的是写准写靓了当时的羞涩、激动(这是当今的男女再难有的初恋纯真),然后“跳转”,“高山会意石堆笑,细柳偷声叶放肥。”前面可谓“实写”,这里请出山石、柳叶为“我”服务,虚写,浪漫得可爱,“于理则谬,于情则妙”。最后收以“插队知青无什物,溪边采朵野蔷薇”极富时代特征,永志纯真爱情。这朵蔷薇绚丽在我的眼前,也会长久芬芳于读者的心田。这样的诗篇不是出自当今无数专职少奶、小三、学院恋花和自封的小家碧玉们的平仄游戏,而是过来人的真情回首,既真实又富浪漫。她写的是“一己之私”,彰显的却是一个时代之彩(作者未必是为此),可爱可赏。 《九州诗词·人生隽味》不是很多但还有一些可圈可赏的有味诗词。有的整篇未必富有滋味,但总有一二甚至三个令人玩味的好句,如“倾情韵海轻扬帆,一片丹衷耀九州”,虽狂而有趣(固见——诗人就应狂些)、“纵使新苗成栋柱,何妨玉休化灰烟。”(李景霜《粉笔》)、“鞭儿响处歌声起,谁牧白云赶草来”(李景霜《草原牧歌》)、赵春歧的“莺啭天春媚,花开两岸香”、“一汪秋水映腮红”、孙宝的“疏狂但纵凌云笔,一曲新词酒一杯”、李善渊的“寻景何须寂寞崖……篱边也有向阳花”、周建勋的“但觉囊空嫌米贵,每因床窄抱书眠”、高国启的“不改相思,百转还依旧”…… 著名诗家林峰先生(北京)有言:“韵味亦可称为‘趣味’和‘诗趣’。诗趣味的有无、韵味的浓淡是作品有无审美价值的重要特征。诗之韵味通常指生动含蓄,灵光飞越而又超乎象外,令人品之再三且回味不尽的美学意境。” 《九州》设此栏目目的显明,意在倡导、培育这种“诗趣”或“诗味”且高其质曰“隽味”。毋庸讳言,单就这期而言,已具这种“隽味”的作品还不多,栏中真有些淡味、乏味、无病呻吟的平仄游戏,有的连语句也还多渣甚至不通。真要使有味诗词多起来还非易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笔者不才,无法也不想作理论的说教,仅将自认为有味的诗词陈之于次,作为我们“求索”的样板——
富于形色、可引人如临其境的诗词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富于浪漫,可引人境界开阔、联想浮翩的诗词如“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虽然难以确解但美得令人神迷的诗句如“沧海月明珠有泪,兰田日暖玉生烟”; 富含哲理而又形象鲜明的诗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分明混话但谬得令人叫绝的诗句“山行无向导,一路问黄花”、“夕阳一点如红豆,已把相思写满天。”(甄秀荣《送别》); 富于诙谐,剌藏其中的诗句如“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还有“故意扭曲语言脖子”的新奇语句,如“捆星背月归来晚,踩响荒村犬吠声”、“来拾虫声立断桥”、“天涯游子惊回首,一片乡愁挂树梢”(北京何鹤) ………… 再重复林峰先生的高论:“诗趣味的有无、韵味的浓淡是作品有无审美价值的重要特征。” 诗词隽味味堪寻,愿我们留意并努力行之,培育出真正鲜美如隽味的诗词艺品。 2018年4月20日于化谷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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