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候馆梅残 欧阳修〔宋代〕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译文 馆舍前的梅花已经凋残,溪桥旁的细柳轻垂,暖风吹送着春草的芳香,远行人跃马扬鞭。走得越远离愁越没有穷尽,就像那春江之水连绵不断。 寸寸柔肠痛断,行行泪水盈,不要登楼望远把栏杆凭依。平坦的草地尽头就是重重春山,行人还在那重重春山之外。 注释 候馆:迎宾候客之馆舍。薰,香气侵袭。征辔(pèi):行人坐骑的缰绳。危阑:也作“危栏”,高楼上的栏杆。平芜:平坦地向前延伸的草地。 赏析 这是一首行旅离愁之作。上片写离家远行人在旅途中的所见所感。以时空转换,写人在旅途,漂泊无际,且无止期,从而展示了游子剪不断的离愁。下片写闺中少妇对陌上游子的深切思念,是少妇登高远望的内心活动。春山本无内外之别,词人将其界定,写出居者念远的迷茫心境,颇令人玩味。全词笔调细腻委婉,寓情于景,含蓄深沉,是为人所称道的名篇。 上片,开三句是一幅洋溢着春天气息的溪山行旅图:旅舍旁的梅花已经开过了,只剩下几朵残英,溪桥边的柳树刚抽出细嫩的枝叶,暖风吹送着春草的芳香。远行的人就在这美好的环境中摇动马缰,赶马行路。梅残、柳细、草薰、风暖,暗示时令正当仲春。这美好的春光,既令征人欣赏流连,却又很容易触动离愁。四、五两句则由丽景转入对离情的描写:“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因为所别者是自己深爱的人,所以这离愁便随着分别时间之久、相隔路程之长越积越多,就像眼前这伴着自己的一溪春水一样,来路无穷,去程不尽。此二句即景设喻,即物生情,以水喻愁,写得自然贴切而又柔美含蓄。 下片,开两对句,由陌上行人转笔写楼头思妇。“柔肠”而说“寸寸”,“粉泪”而说“盈盈”,显示出女子思绪的缠绵深切。从“迢迢春水”到“寸寸肠”“盈盈泪”,其间又有一种自然的联系。接下来一句“楼高莫近危阑倚”,是行人在心里对泪眼盈盈的闺中人深情的体贴和嘱咐。你那样凭高倚阑远望,又能望得见什么呢?这就很自然地引出了结拍两句。“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是行人想象闺中人凭高望远而不见所思之人的情景:展现在楼前的,是一片杂草繁茂的原野,原野的尽头是隐隐春山,所思念的行人,更远在春山之外,渺不可寻。这两句不但写出了楼头思妇凝目远望、神驰天外的情景,而且透出了她的一往情深,正越过春山的阻隔,一直伴随着渐行渐远的征人飞向天涯。行者不仅想象到居者登高怀远,而且深入到对方的心灵对自己的追踪。如此写来,情意深长而又哀婉欲绝。。 该词上、下片一实写一虚写,虚实之中皆以浓情浇灌,离愁与词境俱进深远,堪称是婉约词中的杰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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