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雨晴-天际秋云薄》、《寓目》读记

扬之水

杜甫《雨晴-天际秋云薄》、《寓目》读记

    此诗作于乾元二年（759）秋，时杜甫客秦州。诗中“楼上”二字，应指秦州东楼上。此诗与五律《东楼》同时作。

雨晴

天际秋云薄，从西万里风。今朝好晴景，久雨不妨农。

塞柳行疏翠，山梨结小红。胡笳楼上发，一雁入高空。

    秋云薄：《和李侍郎古意》（唐-乔知之）：“三星差池光照灼，北斗西指秋云薄。”《秋夕》（唐-李咸用）：“寥廓秋云薄，空庭月影微。”

    胡笳：古北方民族的管乐器。《悲愤》（汉-蔡琰）：“胡笳动兮边马鸣，孤雁归兮声嘤嘤。”《拟咏怀》（北周-庾信）：“胡笳落泪曲，羌笛断肠歌。”

    一雁：孤雁。“雁”有三典：一、“雁行”。《礼记-王制》“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雁行，朋友不相逾。”后以“雁行”借指兄弟。《遣兴》（杜甫）“我今日夜忧，诸弟各异方。仰看云中雁，禽鸟亦有行”。《舍弟观赴蓝田…》（杜甫）：“鸿雁影来连峡内，鹡鸰飞急到沙头。”二、“鸿雁传书”。（见《汉书-李广苏建传》，略。）后常以鸿雁代书信。《送友人游梅湖》（李白）：“莫惜一雁书，音尘坐胡越。”三、“双凫一雁”。《别李陵》（汉-苏武）：“双凫俱北飞，一凫独南翔。”后以为感伤离别之词。《与元九书》（唐-白居易）：“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

大意：天空飘着淡淡的秋云，西边万里之外吹来阵阵秋风。今天晴空万里真是好啊，虽下雨很久但不碍农。边塞的柳树行疏枝翠，山中的梨子果小而红。忽听到东楼传来胡笳悲音，一行秋雁掠过高空。

    诗意串述：时间秋天，地点秦州城下。抬头望蓝天白云，天高云淡，侧耳听万里西风。今天久雨初晴，一派“好晴景”。河岸上稀疏的柳树雨后更翠绿，山腰间梨树的果实阳光下虽小但很红艳。前三联写秦州雨后秋景。落脚“不妨农”。华州辞官来秦州，杜甫真要在秦州找个地方隐居种田吗？末联耐人寻味。楼上忽然传来胡笳声。天上忽然有孤雁飞过。在古诗中，胡笳声常让人想到边地，想到征人思乡。孤雁也常使人想到兄弟，想到亲人书信，想到亲朋离别。末联似乎在说，大雁听到胡笳声便飞入云天。大雁听不得胡笳声，杜甫听得吗？杜甫不知道秦州是边地吗？不知道这里距故乡、离兄弟千里之遥吗？杜甫能甘心在此地隐居务农吗？（还有，这首诗常作为杜律中对仗和押韵的反例。一是次联不对仗。二是按平水韵，“农”属二冬韵，“风”、“红”、“空”属一东韵。跨韵。）

《寓目》读记

    此诗作于乾元二年（759）秋，时杜甫客秦州。寓目：过目。【《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君凭轼而观之，得臣与寓目焉。”《重阳日荆州作》（唐-吴融）：“万里投荒已自哀，高秋寓目更徘徊。”】

寓目（杜甫）

一县蒲萄熟，秋山苜蓿多。关云常带雨，塞水不成河。

羌女轻烽燧，胡儿制骆驼。自伤迟暮眼，丧乱饱经过。

    蒲萄：葡萄。苜蓿：一种牧草。《史记-大宛列传》：“（大）宛左右以葡萄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观旁尽种蒲陶、苜蓿。”《艺文类聚》卷87引《秦州记》：“秦野多葡萄。”《新唐书-王毛仲传》：“初监马二十四万，后乃至四十三万，牛羊皆数倍。…苜蓿千九百顷以御冬。”

    烽燧：边防报警信号（白天放烟曰烽，夜间举火曰燧）；借指战乱。《墨子-号令》：“与城上烽燧相望。”《从北征》（北齐-裴让之）：“沙漠胡尘起，关山烽燧惊。”

    自伤：自我伤感。《朝时篇》（晋-傅玄）：“自伤命不遇，良辰永乖别。”《古意送沈宏》（梁-刘孝绰）：“春楼怨难守，玉阶空自伤。”

    大意：一县的葡萄都已熟，秋天山上苜蓿多。关塞的云常带雨，关塞的雨水却汇不成河。羌女好像不在乎烽燧，胡儿在忙于放牧骆驼。看到这些，迟暮之年的我独自忧伤，也许是经过的丧乱太多。

       诗意串述：本诗前三联皆秦州所见。首联写秦州物产之丰。一是大面积葡萄熟了。二是秋山上到处是苜蓿。葡萄可以酿酒。苜蓿可供马食。吐蕃对这些一定虎视眈眈。次联写秦州云水之异。关塞之地。特征之一是云带雨。有云即有雨。之二是水横流。云雨变幻无常，水流没规矩。好像说边塞之地随时可能发生战乱。三联写秦州边人的逍遥自在。羌女根本不把烽燧当回事，胡儿还在悠哉地放牧骆驼。秦州百姓不担心战乱。末联写担忧。也许是俺年老迟暮经历太多战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难道吐蕃对这里的葡萄、苜蓿、羌女、胡儿不感兴趣？杜甫在秦州经常思考：这里会有战乱吗？【史载，至德元载（756），趁安史之乱，吐蕃攻掠陇右节度使所统的威戎、定戎、宣威、神威、制胜、金天、天成等军和石堡等城。至德二载（757）占领鄯州。上元元年（760）再占廓州。宝应元年（762），吐蕃陷临洮、渭州、成州、秦州等。杜甫在秦州担心的战火，在三年后终于烧到秦州。】

扬之水

“雁行”借指兄弟。

扬之水

天空飘着淡淡的秋云，西边万里之外吹来阵阵秋风。今天晴空万里真是好啊，虽下雨很久但不碍农。边塞的柳树行疏枝翠，山中的梨子果小而红。忽听到东楼传来胡笳悲音，一行秋雁掠过高空。

扬之水

寓目：过目。

扬之水

一县的葡萄都已熟，秋天山上苜蓿多。关塞的云常带雨，关塞的雨水却汇不成河。羌女好像不在乎烽燧，胡儿在忙于放牧骆驼。看到这些，迟暮之年的我独自忧伤，也许是经过的丧乱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