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的童年

新文 · 发表于 2016-2-4 09:14

狂欢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文革中度过的，那个年代被作家王蒙称为“狂欢的季节”。
我家在县城的大街旁，依稀还记得家人紧闭大门、打开门上的小孔抱着我观看街上游行、武斗的场面；还有一个人，可能是被批的对象吧，不知从哪儿躲到了我家的阁楼上，我们给他供了好几天的饭食。我看过的印象最深的一本小人书叫《顶天立地》，讲战斗故事，全书没有一个女人，当时觉得真过瘾！
老师经常叫写忆苦思甜的作文，我找母亲要材料，总要遭到她的训斥。后来我才明白，我家的成份是地主，或许该写忆甜思苦才对！我们当时备受歧视，很快就被迫迁出县城大街旁宽大的祖房；我还与同学们一起参观过一套“四类分子”的大房子，有点像四川的收租院。奇怪的是，最后派去在忆苦思甜会上宣讲的竟然是我（因为我读得比较好！），当然读的是其他同学的作文。看来“假唱”的历史由来已久。老师让我在其他同学上课的时候，独自到她的宿舍去熟悉材料，准备发言。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教师，宿舍摆设整洁，似乎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的气味；讲稿的内容早已忘记，可那种温馨的感觉却伴了我几十年，可能还要再伴下去。后来这位老师因为与另一位已婚的男老师发生关系被发现，很快离开学校了；但在我的心里，她永远是那么年轻、美丽。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到溪边的坡道上去拣满坡的不知道什么骨头拿去卖，后来又时常到附近一家叫作“五七厂”的工厂去偷纸皮送到废品站卖，偶尔塞一块砖头在纸皮里预先包好，也没被查出。在收购站，看到蛇胆的收购价很高，总想着到哪里能弄到一条蛇呢？蛇胆没弄到，有一次却意外地在跳远的沙滩上拣到六角钱。先花两毛几买了本《董存瑞的故事》，后来又买了本红皮的薄薄的《华国锋同志在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上的讲话》，只挑着读了其中几段，其他再也读不下去了。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童年经历。现在看着儿子天天看NBA的快活样，我半点没后悔自己生错了时代。我的童年或可称作“狂欢的童年”。(2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