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歌声起处
记忆中最早的歌声是童年时祖母为哄我入睡哼唱的童谣,现在只记得其中的半句:“是侬肚内通融高”,后三字的读音与写法是否这样,没有把握。很想找到介绍福州古民谣的书,做一番考证,凑成整首,一直未能如愿。后来在一位诗人的自传中读到“翩翩少年郎,骑马上学堂;先生嫌我小,肚内有文章”的儿歌,意思应该差不多。祖母过世已二十多年,不曾梦见她也有十年了。几年前,当我出生不久的儿子偶尔要他妈妈连续一两个小时地唱歌才肯入睡时,我又一次想起这半句童谣,恐怕这辈子也难以忘怀了。 一晃十几年,高考前的一次歌咏比赛。那是个冬天的傍晚,在学校操场的一角(还是主席台上?),微微有些冷意,全班同学进行临上台前的最后排练。“虽不曾看见长江美,梦里常神游长江水;虽不曾听见黄河壮,澎湃汹涌在梦里。”海峡彼岸游子的浓浓乡愁从一群足未出过山城的少年口里唱出,别有韵味。“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高考前夕,我们对未来各怀多少憧憬,又觉得二十年的时间多么漫长,新的世纪离我们多么遥远啊!现在,二十世纪已逐渐远去。回首往事,我或可无愧于心;举杯论功,却难有光荣与骄傲。 大学时候,为学习外语,有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将当时流行的走私货三洋牌三用机带到寝室,走廊里时常飘荡着港台流行歌曲。“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细泥里到处是泥鳅;小牛的哥哥带他去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带我去捉泥鳅?”这分明是家中小弟对我的呼唤。“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邓丽君甜美的歌声,给我们枯寂的学习生活带来几多幻想。工作后不久,一次我出差回到度过六年多青春岁月的上海,从焕然一新的淮海路走到风采依然的外滩。忽然远处飘来嘹亮而又深情的男女声对唱:“我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埋葬一切回忆?”“就让那回忆淡淡的随风去。”我禁不住放慢脚步,跌入往事的回忆与沉思。(2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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