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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我打油诗里的词汇:山市】
(2015-1-4早1-3点)
蒲松龄就有一篇《山市》。市上,有城市街巷,有厅堂楼阁,商店集市,人来人往,和人世间没有两样。其实,这是山中蜃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和海市蜃楼相似。而我所说的山市,则指冻土大集。
严霜十二月,故乡嘎巴嘎巴的冷,骨头簌簌的响,石头都冻掉了渣。阳历年飘着细雪,闲花细雨一样的雪。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寒天透着一股暖冬的味道。人们都说今个不冷,走道啊,不用撂下帽耳朵。其实,他们适应了苦寒,稍微有一点回暖,就以为春天靠近了呢。
冬月漫漫,东西南北正农闲。猫冬的时候,老农们盘算着下一年,地里种点啥,外头打点啥工。同时,人情往份的也稠起来,关系户相互走动起来,礼份子也开销大起来。民俗的味道浓起来,最浓的莫过于赶大集了。
兴起二十来年了,北呼兰河的乡间大集。一到冬天,就噗通噗通的兴盛,扑通通的轮转在乡间。俺那,一左一右的乡镇,一个礼拜循环一次。俺家所在的薛家屯,曾是老联合乡的中心,算是一个比较大的乡场了。
每逢周一,冬天的太阳爬出杨树棵,人们赶来了,踩着大雪壳子咯吱吱的,心情也冒着白烟。天冷,呼吸都是带着颜色的。南北二屯的,十里八乡的,开着小四轮的,摩托的自行车的,屡屡行行hang1而来。大闺女小媳妇,扶老携幼,成群搭伴而来。他们都怀着一颗朝圣的心。
愈是到腊月,味道就浓起来。年味啊,就是那满地冻货,一坨坨大猪肉柈子,那可是小门小户散养的。嗯——现在尽管大量用催肥的药剂,不过那也算是绿色的了。小笨猪吃起来,满嘴流油的香啊。
那小笨鸡,活着的,鸡冠子冻得通红。如果要体验乡音,这可是最好的物件了。刻意的买一只,听五更乡愁。寒夜里,能有一丝呴呴的乡音,有什么乡愁不能始悟的呢。
来为千金子,去卧百草根。如果细一想,人活着就那么一回事,不就是吃吃喝喝的吗。有谁不是这样呢,呼兰河的乡民忙时种田,闲来,心头常存一梦。冬去春来,他们的日子宁静着,火热着,如一泊水,一块老井的冰,一根蓼花草。
生活是一种习惯,祖祖辈辈,这块东土地上,他们曾改变了什么。也不曾改变,比如这年味,这充满乡愁的集市。
我的故乡在呼兰河北部,那算是很荒远的了。那样的集市,充满原始味,充满荒凉感,不是山市又是什么呢。赶场子的,除了一群群的老农,还是老农。山野村夫,一身土气,却是最热情好客的。
我就来自于他们中间,在这座小城里总会和他们相遇,他们也有搬来住的,也有进城办事的。一壶浊酒喜相逢,和他们开怀畅饮,无所不谈,毫无遮拦。他们是我特殊的客人,他们愿意登我的家门。
这不,他们给我捎来了酒,诺敏河老烧锅,纯粹的60度,是故乡的“腊酒”。也只有在俺那的乡场上,才能买得到,也许叫它鬼酒更为合适。并非山市又叫鬼市,而是鬼酒充满磁性,充满魔力,其实那是乡愁。
衣冠简朴古风存,丰年留客足鸡豚。故乡的鬼酒,故乡的大集,憨厚的冻土气息,热辣辣的大年。这些浑厚的味道,纷扬如雪,浑沌如寒潮。冷峻,热烈,开阔,大气,爽!岂能一个浊字所能道尽。
此刻,故乡的小贩子们起早贪黑,进货赶集。顶着严寒,趁着年味浓起来,抓钱是他们最大的事情。因为,生存是最大的日子。
我住进了城,年味也散淡起来。除了逛街,就是闭门索居。除了写一些本心的文字,就是没有太多的顾虑。我怕顾虑太多,就会写粉饰性文字。我只是一古脑儿往下写,不太注重结构,想到哪写到哪。有时候,把自己分裂成很多人,很多场景,很多视角,很多颗心灵。我觉着文学这东西,社会透明度大。
我写了好多,仍没能把故乡叙述得完整。试想,尽日窝在水泥盒子,踩在柏油路上,自己成了一个木偶,机器人,植物人,僵尸……还能有山水情怀吗。也许,我离开太久了,真的该回去了。并不是于寄情山水,也不是抛开都市的焦虑,而是,我渴望一种心灵的回归。我渴望,做完整的人,过没有一丝一毫奴颜和媚骨的日子。
大拆迁,大楼拔地而起,这是一场向天空突破的竞赛,这场大潮还没退去。这个时代充满着浊气,戾气,鬼气,铜臭气。这座城市就是一个缩影,我不适合这里。我当了若干年房奴,高楼背后有阴影,霓虹底下有血泪,我看不惯现实。
畸形的中国依旧在大跃进,毫不退烧。我伫立窗前,大雪纷纷,如一地鸡毛。我振奋,更无奈。进亦忧,退亦忧,那么就归去来兮吧。故乡才是最好的选择,那没有争斗,没有丑恶。
故乡的山市,我永远的桃花源。北呼兰河乡下的酒,鬼酒,我永久的乡愁。
我宁做一块老冻土,守护着努敏河的冻土大集。
【附录】
诗比枯材瘦
2015-1-1中午12点半
大雪如潮上窗台,万物盈盈喜开怀。
山市此时浊年味,鬼酒应自故乡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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