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破” ——“含蓄”概念之形成及其内涵增值过程

扬之水

中国化的佛教——禅宗由于主张“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就在逻辑上消解了言意的悖论，而将言说的客观效果与主观意愿统一于“不说破”的原则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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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根本上说，“不说破”只是一个消极的否定性的言说原则，只要有“说”，宗教言说的悖论就依然存在。职是之故，恪守“不说破”原则最终就落实到如何避免说破的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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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阐释教义有两种方式，即表诠与遮诠。表诠是从正面作肯定的解释，遮诠则是从反面作否定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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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作直接肯定的遮诠可以说就是一种不说破，它将禅宗的言说方式导向隐喻、暗示的方向，即所谓文字禅，而不说破的原则也正是在宋代发展为“绕路说禅”的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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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谓颂古的形式都是借禅史上的公案，解析其机锋所在，揭示其中晓喻的禅理，乃是绕个弯子说禅，所以叫绕路说禅。绕路说禅应该说是不说破原则得以贯彻的积极策略，它的出现，说明禅宗已超越宗教话语的悖论，为自己找到一个理想的言说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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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破能营造一个无限丰富的想象空间，说破则一切都明晰化具体化，限制了想象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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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本以明晰畅达为尚，若不说破就显得吞吞吐吐，所以同样是崇尚含蓄的理想，文的修辞原则却是“不尽说”即不说尽，而不是不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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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破”在诗学中的影响，实际包括作诗和说诗两个方面。前者如上所述，主要与诗歌表达的含蓄观念有关；后者则如清代杨賈夏讲诗所示，与以禅喻诗的传统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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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破”之于物象，意味着不可直言所咏对象，首先不可直言对象之名。而避免直接称说对象，最简单的方法是用代语置换其本名，或以典故，或以歇后，或以借代，可以运用各种修辞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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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语只是个别词语的置换，与诗所咏对象或主题无关。而体物的不说破，是要求不直言所咏对象或主题，即不犯题字。